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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鸣沙山每天都是新的……

——张抗抗《鸣沙山听沙》

鸣沙山,我又来了,来看你。

在敦煌城里,若是遇上合适的角度,偶尔一抬头,就望见了你。你的身子一半在阳光下,另一半在阴影里,你微微翘首,严峻地仰望着天空,沙脊的轮廓如刀刻一般刚硬,又如漫坡流水一般柔软。你的脚下是无垠的黄沙、起伏的沙丘,伸展延绵翻腾。你耸立着,比周围的沙丘要高出许多,由于你站在沙丘之上,所以你不再是沙丘,而被称之为沙山,不是聚沙成塔而是聚沙成山。那些细米粒状的黄沙,究竟是何时或如何变成硬的山呢?我只看见,那么多年过去,你站在城郊那个固定的位置地方一动不动,仍如我当年见到的样子——稳稳当当、笃笃定定,不增不减,不高不低。

时光已过去多久了?上一次来敦煌,还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。光阴如同一条内陆河,扎入沙漠腹地消失无踪。二十五年倏忽而过,人已两鬓微白。而鸣沙山,你的沙依旧、你的山依然。

《后汉书?郡国志》引南朝《耆旧记》云:敦煌“山有鸣沙之异,水有悬泉之神”。西汉时有鸣沙山好似演奏钟鼓管弦音乐的记载。《旧唐书?地理志》载鸣沙山“天气晴朗时,沙鸣闻干城内”。敦煌遗书载鸣沙山“盛夏自鸣,人马践之,声振数十里,风俗端午,城中子女皆跻高峰,一齐蹙下,其沙吼声如雷”。清代《敦煌县志》早已将“沙岭晴鸣”列为敦煌八景之一。

鸣沙山,莫非你是一座音乐之城?鸣沙当歌,鸣沙似泣。

鸣沙山,我不是来看你,而是来听你。

那么多年里,我的耳边总是流淌着沙子的鸣响——它们不是河流的汩汩声、也不是海浪的哗哗声、更不是瀑布的轰隆声。它或如沙漏一般细密悄然,或许像一股巨大的泥石流兀然生成,从高处倾泻而下摧枯拉朽,沙声低沉而凄厉,缓慢而尖锐,在瞬间覆盖了摧毁了一切。那个声音多年始终在我耳边挥之不去,曾经,我试图记录它复述它,但我始终无法描述流沙的声音。

二十五年前,千里河西陇上之行的最后一站——敦煌。

去敦煌是为了莫高窟,那座佛教艺术的殿堂。瞻仰千年的洞穴遗存的壁画雕像,是一次朝圣之旅。但心里另有所念,心心念念的,是茫茫大漠中那座神奇的鸣沙山。

《旧唐书?地理志》记载:“天气晴朗时,沙鸣闻干城内”,说的是在清朗干爽的刮风天,敦煌城内都能听见沙子呜呜的鸣响。匍匐于沙山脚下的月牙泉,是一个忠实的听众,她踡起身子,以膜拜的姿态,倾听着来自沙漠的圣乐。

那年夏天的傍晚,我站在鸣沙山脚下。血红的夕阳隐去山后,天空纯金一般烁亮,眼前一片浑沌的金黄。鸣沙山被天边的余光勾勒出完美的线条,如同一座巨大的金字塔,在暮色中静静蹲伏。天低了地窄了原野消失大海沉没,惟有这凝固的沙山,如同宇宙洪荒时代的一座巨型雕塑群,矗立于塔什拉玛干沙漠的起点或是尽头。

遐想沙漠的起源,亘古荒原,万古寂寥,是太阳的巨磨盘、弯月的尖利齿,把大山啃噬磨砺了一遍又一遍,强劲的朔风经年累月把地壳的表层揉成沙砾,沙子铺满了整个戈壁滩。然而,粉身碎骨的岩石在梦里都希望变回大山,多少个世纪,沙子在风中低声祈祷,或在风中激昂地呼号。沙漠缺水但不缺风,狂风暴风寒风,一年四季都在大漠巡回。一无所有的沙们只能求助于尘暴,央请大漠上那些一场接一场强劲的干热风,把自己重新筑成一座山。鸣沙山,你是一座山,却也不是。你本是连绵的沙丘,和大漠连在一起。但你从沙漠中站起来了,你是站立的沙漠。

鸣沙山在那一刻变得不那么真实——一座沙子聚成的山,线条如此流畅,造型如此有棱有角、轮廓分明。当鸣沙山成为鸣沙山之时,它已是一群雄健而威武的西北汉子,壮硕的脸膛上刻下了粗重的线条。延绵几十公里的山脊,如一道道锋利的刀刃,被巨人挎于腰间挥舞于长空之下。风终于塑沙成山,此后的漫长岁月,莫高窟在它敦厚的胸腔里逐年孕育而成。

然而,此刻的沙山,四下静默悄然无声,鸣沙山固执地保持沉默。我并没有听见“好似演奏钟鼓管弦音乐”传来。更没有“城中子女皆跻高峰,一齐蹙下,其沙吼声如雷”。

我听不见沙鸣。

每晚九点,不见不散

敦煌图书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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