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新闻客户端陈国章
古代的敦煌,有过壮烈、有过传奇;有过悲怆,有过辉煌。有过……然而,弹指间,沧海桑田;一刹那,历史越千年。
敦煌,汉代“河西四郡”最西边的一郡,是西域东来中原的第一关。西域各国、地中海、波斯湾、印度洋沿岸国家进入中原,在此驻泊;是中原西行的最后一关。中原的商品,从此地投送到西亚、中亚、南亚及欧洲各国。是丝绸之路,西去东来商品的集散中心,有“丝路码头”之称。“使者相望于道,商旅不绝于途”。熙熙攘攘,一片繁荣。
商品的交流,人员的云集,为文化的交融奠定了基础,外来多种文化和中原文化在这里碰撞,各民族之间的艺术在此融合,独特的地理环境,造就了敦煌灿烂的文化。国学大师季羡林称敦煌是:世界四大文明的交汇地。也是外来佛学的繁华之地。
我们一行到达敦煌,先游览了莫高窟。普通游客,所观摩的石窟很少,逗留的时间也短,随着人流,步入石窟,壁画中,端庄优雅的佛祖,慈眉善目的菩萨,忠实勤恳的侍从,飘逸飞舞的女子,信仰虔诚的僧侣、信徒、供养人……个个惟妙惟肖,栩栩如生。置身其中,似乎自己走进了佛的世界。拥挤的游客,喧嚣的声音,仿佛被千年之前的晨钟暮鼓所淹没。
至于它的艺术成就及价值,中外文学艺术大师的赞美之词,比比皆是,再去多讲,只会弄巧成拙。自己是个艺术门外汉,游历又浅,也自然说不清楚其中妙处所在。
尽管如此。观摩完石窟,还是被眼前壮观的景象、精美的壁画所震撼!
在科技和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朝代,竟有这般壮观的工程,精湛的艺术!更为惊叹的是,长期以来,周边各种政治势力,在敦煌刀光剑影的角逐中,不管是谁主宰天下,无论是盛世、乱世,但对石窟的营造,从未间断,延续若干世纪,经久不衰。试想,如果没有当时社会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,长期高度一致的佛教信仰,又怎么可能创造出如此辉煌的世界奇观?这足以说明,当时的敦煌,佛学之昌,信徒之众;人心之齐,力量之大。
莫高窟精美的壁画,记录和展现了佛教的经典及佛教思想。一代代的僧侣、供养人,贵人、民众,通过画工、匠工把他们的信仰、活动场景,绘刻在石壁上。以此,长期维系着佛教信仰。
汉魏晋以来,许多怀有崇高信仰的印度僧人,想把他们了悟的世界,告诉更多的人,纷纷东传佛教。而魏晋南北朝的混乱世道下,官宦世家、黎民百姓又都陷入迷茫之中,需要得到精神上的寄托。此时此地,就有着良好的佛教传播条件和土壤。
在东传佛教的队伍中,有一位叫乐僔的印度年轻和尚,是敦煌莫高窟的开拓者。公元年,他翻山涉水,不畏艰险,东传佛教,途经宕泉河谷,人体感到疲倦,想休息一下,养养精神,面对鸣沙山,正襟危坐。时值黄昏,夕阳西斜,只见鸣沙山金光万道,千佛显现。乐僔认准此地,就是佛教圣地,要在这里开窟造像,供僧侣焚香诵经,信众祈福膜拜。他的这一举动,成就了敦煌第一个石窟。从此,日出日落,斧凿声声。达官显贵,过往商贾,赳赳武夫抑或平民百姓,都为自己精神上的寄托,或者是想达到某种期望,纷纷捐钱造窟供养,以求佛祖保佑。经过若干世纪的营造,莫高窟成为享誉世界的人类艺术宝库。
参观了敦煌佛教博物馆,便知道,敦煌是当时中国佛教的重要高地,许多高僧大德云集敦煌,为大众传佛说法,为敦煌佛教的繁荣发挥作用,其中,有“敦煌活菩萨”之称的法护,功绩至伟,影响最大。其功绩不尽是说法,主要在译经,他先于鸠摩罗什在此传播大乘佛教。
寻觅高僧的足迹,梳理一下,不难发现,中国佛教的兴盛,与敦煌息息相关。成熟的佛教经典、思想、造像艺术,其传播途径基本上从敦煌,经河西走廊,再传到中原及北方各地,乃至全国。
从西晋开始,佛图澄,龟兹人(今新疆库车、阿克苏一带),也有说是天竺人,他千里跋涉,来到敦煌,学习汉文,传播佛教,后至洛阳,广收门徒,讲经说法,算是中国佛教传播的开拓者。东晋道安(佛图澄弟子),将其发扬光大,功不可没。
达摩祖师,曾在敦煌闭关修行,把敦煌视为佛教圣地。南朝梁时,来到中原,物色传法之人,六传至慧能止,创立“禅宗”。后衍为“云门”“法眼”“临济”“沩仰”“曹洞”五宗。
而真正对西凉(西凉政权建都敦煌)佛教,乃至整个东亚佛教,具有重大推动作用的是:昙无谶和鸠摩罗什。这两位高僧都曾在敦煌,讲经弘法,足迹很深。又精通汉语,翻译了大量经文。是佛教界两座并列的插云双峰。
昙无谶,来自天竺(今印度),在敦煌弘法,名声远播。沮渠蒙逊建立北凉政权后,慕名将谶,从敦煌请到凉州,奉为上宾。他修为很高,译经颇丰,其翻译的《涅槃经》,堪称佛教界的权威著作。解决了当时中国佛教,对“佛性”的大辩论,占据佛学重要地位,盛行一时,具有划时代意义,后来形成了中国佛教“涅槃宗”。
鸠摩罗什,龟兹人(今新疆库车、阿克苏一带),七岁随母出家,九岁去印度学习小乘佛法,十二岁返回龟兹,改小乘为大乘,宣讲大乘佛法,从此名垂西域,被龟兹王聘为国师。
罗什受母之托,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,都要将佛教传到中原,普度众生。确实,一路东来的罗什,饱受煎熬,坎坷曲折。
高僧道安,因不懂梵文,在传播佛法时遇到困惑。北朝前秦王符坚、仰慕罗什名望,久有敬辞之心。经道安动议,符坚派使臣,邀请罗什东来传佛,遭龟兹王拒绝,遂派大将吕光,攻打龟兹。攻下龟兹后,一介武夫的吕光,将罗什当成了特殊战利品,武力挟持,极不尊重,强迫其与龟兹公主成婚。还给罗什定了许多规矩,罗什失去了自由,这样的囚禁生活在西域过了十七个年头。
他背井离乡,忍辱负重,前途未卜,却没有沉沦,因为,有将佛教传到中原的强大信念支撑着他。
罗什来到敦煌,在这片佛教繁盛之地,学习汉文,研习佛法。受太守杨瀚之邀,开坛讲经,听者甚众,影响很广。得知老乐僔在此开凿佛窟,已有二十多年,化费了大量的财力、物力,有点难以为继。就以一个高僧的智慧,苦口婆心劝说吕光给予财力资助,吕光为自己的前程,以求佛祖保佑,欣然应允。这样,就为敦煌佛窟的后续建造,提供了财力保障,使得莫高窟的开凿没有中断,这是一件功德无量大事。
后来,前秦被后秦所灭,后秦王姚兴久仰罗什。为了得到罗什,发十万精兵讨伐凉州(吕光已将罗什挟持到凉州,自立为王),终于把罗什迎到长安,待以国师之礼,“辟逍遥园,四事供养”。统治者因自己的需要,往往会不择手段,为更进一步控制罗什,姚兴王强馈年轻貌美,能歌善舞伎女十人,侍奉罗什。罗什无奈,以致于每每讲经时,都会自譬一句:“如臭泥中生莲花,但采莲花,勿取臭泥也。”但他,并未受现实生活影响,不忘初心,潜心传佛,赢得了众多民众的信任。成了后秦的精神领袖。
在罗什的建议下,姚兴王开办西安译经场,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国立译经场,罗什翻译了大量经文,是佛教界公认的译经第一大家。所译《般若》,“色不异空、空不异色;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”成为经典中的经典。他的译经,大部分成了中国佛教各宗派,立宗的经典依据,从此,中国大乘佛教得以迅猛的发展。
敦煌,“宏大、辉煌”之意。懂得这一含义,也就了解了敦煌的过往。敦煌的旅行虽然很短,但,敦煌灿烂的人文历史及沙漠隐泉的自然风光,尤其是沉积厚重的佛教文化,给我的感受很深。莫高窟更是一眼千年,阅尽了敦煌的世事沧桑。
年7月于敦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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