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离德令哈只差一个夜晚的距离。
还没到青海地界的时候,甚至在还没有出发之前,我就已经订好了我的旅程规划,其中包括德令哈,或者也可以这么说,它是我之所以去格尔木的因缘。
格尔木到德令哈非常方便,火车2小时就能到。然而我却困在了格尔木,因着一场意外的感冒。等到下次启程,人也变得懒洋洋,索性直接去往西藏,甩过了那座心心念念一直想去看一看的城市。
关于德令哈,我知道那里所有的景点,也了解那座城市的故事,还有一个叫“海子”的诗人,那句“姐姐,今夜我在德令哈”诉说着一个游子的痴缠眷顾。
“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”,“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”,海子的德令哈,被赋予了太多的感性表达,
戈壁、石头与青稞,陌生的城市值得人追寻,许多年以后我没有去过一次德令哈,却似乎明白了那时的心境。
一座陌生的城市比熟悉的故乡更让人清醒,让人忘记自己是谁也让人记得起自己是谁。
西北足够遥远,德令哈和格尔木异曲同工,生活在那里的人感受不到荒芜,但是对于旅者来说,“荒”却是最直观的感受。
凡事在比较里酝酿,远近东西都有个标准,可标准不过是人心。
犹记得德令哈有个外星人基地,攻略书上有人猜测那是景区的营销,一根铁皮管直插入山谷,不似人力所为。这奇异的景象如此传奇值得人观看,那块地方被行者传唱复述成了“不得不去”。
那也是我想去看一看的地方,不为别的,只为那一份神秘。
西北有许多的故事,远于旅行者脚步能到达的,是罗布泊,是双鱼玉佩,是故事里的异度空间,这些,车水马龙里听起来不可思议,可当我真的从格尔木夜市中穿梭而过,那些千年的魂,似乎在另一个空间响起,盛世载歌,川流不息,可我明明路过的是西北一座荒凉的城。
格尔木不同于兰州,兰州的夜市热闹,庞大。我在兰州逛夜市,与同行者被人海隔开,相望老远,才终于在人群中找到彼此。
兰州是市井人间烟火气,黄河贯城而过,高高的塔山上看着黄河水浊浊,一清二白三红四绿的牛肉面,原来白胖胖的萝卜才最好吃。我对兰州的记忆,是美食是故人是大桥,还有那些烈日下的路,我从一个陌生的路口走到另一个路口,凭着记忆找回方向,也凭着所谓的第六感胡乱猜测。
多年以前朋友送我鸣沙山的沙子,那些小小的微粒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,他问我要不要,我摇摇头让他自己保管。
那些不是我的记忆,即便它来自遥远的,有名的地方,即便它们看上去那样好看,值得珍藏。
记忆是厚此薄彼的东西,我在云南那几年,怀念以前一口烧麦,找遍古城大小商铺和超市,没有一家卖,多年以后回去南方,却总回忆起从前的饵丝。那时候一天一顿,没有腻也没有惊艳,只当是普普通通的日子,日复一日。
西北的城市多了,旅行者游记里大多提到的那几个,沿着环线走,德令哈似乎不足一提。若只是为着海子的诗而去,那恐怕是对他有着极度崇拜的粉,但有些时候我们千里去远方,不只是为看谁的风景,或许也不是为了看风景。跋涉重山万水,有时候仅仅是因为我们在找一个人。
有一回跟朋友聊天,问他旅行后有什么体会,他的旅行经历比我丰富,他比我年轻也比我走得远,小小年纪去过26个国家,得益于他的两本护照,我因此也释怀。他说其实风景都看腻了,但是更有意思的是人。
路上的人,擦肩而过的人,在车站里碰头的人,坐同一辆大巴然后在不同站点下车的人,还有寺庙里的喇嘛们,人与人是不同的。
不管是德令哈还是格尔木,我感觉我去过了,并非是我真的去过了,去过的地方有那么多,有一些几乎都忘记,因为很多路程是在抵达,目的不是停留,早在这一头就望断了那一头的风景,怎么还会记得起这一头的景色。
红尘万丈,情义千斤的时代似乎早已过去,但在旅途中,我们能看见那些消失的传奇。或许,我们在路上找的不是别人,是自己。
大西北的空旷寂寥,无需眼见为实,诗词歌赋里吟咏传唱,是情真意切。大西北的豪情万丈,掺着烟火日常与一盏盏亮起的光,照亮那无尽无穷的黑夜。长河落日,飞沙走石,四季更替轮转不尽一个昆仑亘古。
西北的故事,一直在继续,而你我不过是时间长河中孤独的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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